一刻鐘後, 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到了警局，陳枝枝給對方倒水，青年頭一回來警局, 還有些局促, “警官，你們想問我什麽？”

林顏笑得如春風般溫柔, “你別害怕，我們就是想問問你, 18號晚上, 你從商場出來, 有沒有看到兩輛車追尾？”

青年點頭, “有啊。剛撞上，後面那輛司機就下車往巷子裏跑了, 我當時還在想，這人是個傻子嗎？你人跑了，車子又跑不了, 跑也沒用呀。”

“對，那你能形容那司機的長相嗎？”

青年擰眉想了好半天, “天太黑, 五官我看得不太清楚, 我只知道是個男人, 個子高高瘦瘦, 頭發有些淩亂, 看起來有些邋遢。”

林顏心中一動, 調出陳文貴的照片，“是他嗎？”

她拍的是正面照，青年看了半天, “有點像。但是我也不太確定，我離他有點距離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。不過他跑步時，手插著兜。”

林顏和陳枝枝對視一眼，眼底迸發出驚喜。陳文貴可不就是走路時喜歡插兜嘛。

送走青年，陳枝枝三人喜上眉稍，“陳文貴的不在場證明肯定是偽造的。”

林顏點點頭，“他如此盡心思偽造不在場證明，說明他心虛，範氏夫妻說不定就是他殺的。阿東，阿正，你們倆把他拘過來問話。”

兩人齊聲應是。

周海正和王文川去醫院找陳文貴，卻發現人不在，範靜芝告訴他們，陳文貴在家裏。

兩人問了她家的地址，可到了陳家，敲了許久都不見有人過來開門。

周海正兩人打電話給林顏報告這件事。

林顏讓他們去工地找上回給陳文貴做假口供的工人，她帶著陳枝枝去了範家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。

兩人剛出了電梯，就有人從裏面推開，竟是驚慌失措的範靜芝。

陳枝枝扶住她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範靜芝驚恐萬分，還沒回答，林顏察覺不對，打開門，一眼便看到客廳吊燈上掛著個男人，正是陳文貴。他雙目緊閉，身體像風鈴一樣搖晃，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。

陳枝枝扶著範靜芝進來，被眼前一幕嚇得整個人呆住。

範靜芝雙眼模糊，整個人軟倒，一只手撐著桌子，“不是我，不是我殺的。我回來是餵金的魚，沒想到打開門，就看到他吊死在這裏了。”

陳枝枝瞬間忘了害怕，上前一下接一下拍著她後背，安慰她，“我們也沒懷疑你，你丈夫是個成年男子，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斤，以你的體力根本吊不起他。”

範靜芝聽她們沒有懷疑自己，這才松了一口氣，情緒也慢慢穩定。

林顏那邊已經將人放下來，摸陳文貴的脈搏，確認他真的已經斷氣，才開始打電話報警。

謝肖和鑒證科的同事很快來了。

鑒證科負責采指紋，只是有點可惜，案發現場被消毒水清洗過，並沒有留下指紋，甚至就連陳文貴開門時門把上的指紋也被清理了。

倒是謝肖有發現，“這人不是吊死的。如果是吊死，脖子會有瘀痕，舌頭會外翻，有死於缺氧的癥狀，包括皮膚呈現藍色、眼球血管爆裂和肺部膨脹。而他並沒有呈現這樣的癥狀。”

“那他因為什麽死的？”

謝肖檢查過屍體，沒發現有傷痕，“從表面上來看，即有可能是中毒。具體哪種毒，要等我回去解剖後才能告訴你。”他頓了頓才道，“死亡時間大概昨晚21點至23點。”

林顏看向範靜芝，她忙道，“這個時間我在醫院陪我女兒，有護士和其他床的病人可以為我做證。”

林顏點了點頭，示意陳枝枝去物業管理處拿電梯的錄像。

根據錄像，陳文貴在21點零5分上了電梯，進了範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。

一行人回了警局，周海正和王文川也將李國平拘來了。

林顏很快拿到謝肖和鑒證科送過來的報告。

陳文貴中的是鬼筆毒素，這種毒多數來自於毒草，他的褲兜裏也檢測出鬼筆毒素。

也就是說兇手即有可能將毒塗在門把手上，當陳文貴打開房門，他手上就會沾到毒，而他有插褲兜的習慣，褲兜裏就會有毒素。後來他將手指上的毒送入口中，由此中了毒。

而湖景花園電梯通向前門，視頻裏並未拍到有兇手進門，也就是說兇手是從後門進入前門。這說明兇手有範家鑰匙。

範家的鑰匙除了範靜芝，只有兇手有，對方極有可能與陳文貴一起合謀殺害範氏夫妻。

而兇手即有可能是與陳文貴一起串通做假口供的李國平。

**

審問室裏，周海正和王文川正在給李國平錄口供。

剛開始李國平不承認自己做假口供，被周海正和王文川科譜一翻做假口供的危害，他才老實招了，“我們是同鄉，他求我幫他做下不在場證明，我沒理由不幫他。我不是故意的。兩位警官，我什麽都跟你們說了，你們放了吧？”

周海正和王文川對視一眼，剛要放人，林顏推門進來，“昨晚21點到23點，你在哪裏？”

李國平想也不想就道，“那天晚上發工資，我跟同事們在宿舍喝酒，從晚上八點一直喝到零晨兩點。”

林顏蹙眉，招了周海正出去，“陳文貴是中毒身亡，我懷疑是他和陳文貴合謀殺了範氏夫妻，隨後他為了獨吞那筆錢，將陳文貴給殺了。你和阿東一塊去工地問問他那些工友，看看他有沒有可疑。防止他跑路，你和陳東24小時跟著他。”

周海正也不是笨人，如果鑰匙指向陳文貴，那取錢的人指向的就是李國平。

“林隊，為什麽不直接將他扣留？”

“拿什麽扣留？咱們沒有證據，難道就憑他跟陳文貴認識替他做了次假口供，咱們就懷疑他殺人？”

周海正細細一想，可不是嘛。李國平除了跟陳文貴認識，做了一次假口供，還真半點沒牽扯到範氏謀殺案。上級也根本不可能開搜查令，除了跟蹤，防止他跑掉，暫時還真沒別的辦法。

“你別擔心，我會盡快找到證據。你們24小時盯著他。”

周海正點頭。

等他離開，林顏立刻打電話給範靜芝，問她要高利貸的地址。

她帶著陳枝枝一塊去找高利貸的人。

陳枝枝不是很理解她的做法，“林隊，你不會懷疑高利貸殺了陳文貴吧？”

林顏見她滿臉不讚同，有心考她，“為什麽不是呢？”

“肯定不是啊。高利貸一般都是求財，殺了陳文貴，錢就要不回了。更何況，陳文貴之前還從ATM機取出一百萬。肯定早就將債給還了。高利貸就更沒有理由殺他了。”

“你說的都對。”林顏笑道，“但是我找他們有別的問題。”

林顏和陳枝枝在地下錢莊找到窩點，找到借錢給陳文貴的頭目。

這個是四十來歲的男人，鼻頭有顆大黑痣，下面的混混們就叫他大志哥。

此時他正帶著一幫混混打臺球。

林顏上前亮了身份，“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。”

大志哥手指攆動球棍，“警官，我可是一等良民，從來不幹犯法的事。”

林顏擡手打斷，“行了，你是不是良民跟我沒關系。我問你，陳文貴欠了你多少錢？”

“連本帶利三十萬。警官，陳文貴欠債還錢天經地義，我可是嚴格按照國家規定，利息只要四倍。我沒多要。”說到這裏，大志哥滿臉憤憤，“這小子，昨天還跟我說弄到錢了。害兄弟們等了一晚上。”

“陳文貴有沒有帶朋友來？”

大志哥搖頭說沒有。

林顏又問，“他沒有工作，又沒有家底，你為何會借給他這麽多錢？”

“他是沒錢，可他老丈人有錢啊。”

“如果他老丈人不給他，你不就雞飛蛋打了嗎？”

“借這麽多錢，肯定要有擔保人啊？”

“那他擔保人是誰？”

大志哥搖頭不願說，“這是客人的隱私，我們不能透露。”

林顏打量四周，滿臉興味，“據我所知，陳文貴是因為欠了賭債，所以才跟你們借錢。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在你這個地方賭博，然後欠下的高利貸。”

高利貸只要利息唯持在銀行的四倍就不犯法，但是聚眾賭博犯法。

大志哥眼睛一縮，“警官，我們做的是貸款，跟賭博不粘邊，你可不要信口雌黃。”

“行。就當你是清白的。”林顏挑了挑眉，抱著胳膊挑釁地看著他，“只要我天天待在這兒，你就一分錢都借不出去。你是想守住你客人的隱私還是乖乖跟我合作。”

大志哥以及底下的兄弟們怒目而視，陳枝枝有些害怕，但還是堅定不移站在她身後，兇巴巴瞪著他們。

最終，大志哥拜下陣來，沖旁邊的瘦子招手，“行了，趕緊把擔保人查出來給她。真是晦氣！”說完，將桿子一甩，帶著屬下呼啦啦走了。

那瘦子去裏屋翻找，很快拿出一張紙過來。

上面是擔保人身份證的覆印件。

林顏瞟了一眼，眼睛縮了縮，果然是他。

她又問瘦子，“他欠了你們多少錢？”

瘦子似乎是個管賬的，對賬目很清楚，想也不想就道，“哦，他啊，欠得比陳文貴還多。”

“他還了嗎？”

瘦子點頭，“前幾天全還了，連本帶利五十萬。”

“你可知他從哪弄來的錢？”

瘦子笑著撓頭，“警官，咱們這邊不是銀行，只要是真鈔，不會問那麽仔細的。”

“他的擔保人是誰？”

“他沒擔保人，他有工作，不用擔心他沒錢還。”

林顏點點頭，帶人走了。

出了地下錢莊，陳枝枝喜滋滋道，“林隊，咱們是不是可以帶人了？”

林顏點頭，“這個李國平的嫌疑又多了。”

她打電話給周海正，只是讓她想不到的是電話一直打不通。她又打給王東川，沒想到也打不通。

林顏察覺出事情不妙，趕緊招呼陳枝枝，“快點上車！他們兩個可能遇到危險了。”

陳枝枝立刻上車，還沒等她系上安全帶，警車像只離弦的箭射了出去，陳枝枝將手裏的手機差點甩飛了，腦袋直接撞到玻璃門上，疼得她呲牙咧嘴。

還不等她揉額頭，就聽林隊帶著幾分寒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，“繼續打！”

陳枝枝也顧不上穩住身體，手指撥電話薄，打了出去。

她一連撥了十幾回，手機那頭才接通，可等聽到手機那頭的聲音，她整個人就處於呆滯狀態。

放下手機，林顏催促，“怎麽了？你倒是說話啊。”

“他們兩人受傷了。現在正在醫院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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